我把车停在院内,便带着长孙洛御和鱼姝下车,从正门进入客栈。
“打尖还是住店?”柜台后一个拨弄着算盘的书生说道。
“来两间上房。”鱼姝抢着说道。
我倒是无所谓,反正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,鱼姝肯定是会要求住店的,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次她如此积极。不过不管怎么说,计划如期进行。
书生抬头看了一眼,在抽屉中取出两枚钥匙,放在柜台面上。我看着书生见到富家公子仍旧如此平静,应该是个老手。但是如此平静的反应却又让人感到一丝奇怪。一般人是眼神很平静,然而身体很热情。他倒是反过来,难道这里不是黑店?还是用来蒙骗我的障眼法?
算了算了,不想了,这样想下去只能是死循环。反正是两个之中的一种。我也饿了,先吃饭。
听见我肚子不争气的呐喊,长孙洛御道:“我们先吃饭吧。”
鱼姝一点也不客气,拉开条凳坐下就大喊一声:“一碗牛肉面。”
“我也是”长孙洛御也吼了一嗓子。
“白粥。”我冷冷的说道,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饼。
长孙洛御和鱼姝觉得有些奇怪,但也不便多说。一盏茶的时间过去,小二将我们的食物端了上来:“客官请慢用。”
我看了一眼小二和帐房,再看了一下桌面,心中一块大石落下。
我蘸着粥吃大饼,抬起眉毛凝视着长孙洛御碗里的肉。长孙洛御估计也是对我“阴险狠毒”的目光有了些反应,把一块肉放到我的碗里:“云兄,你白天赶车辛苦了,来,吃一块肉。”
我拿起筷子,夹起肉,扔到地上,冷冷的说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?”
“牛肉呗。”
“这是人肉。”
鱼姝听见吓了一跳,连忙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,“呸呸呸”几声,生怕嘴里没吐干净。长孙洛御直接呆住了,一时间没回过神来。
“人肉也能吃,只是味道不同罢了。我以前听一个山大王说过,人肉是所有肉中最美味的。”我继续吃大饼,似乎这些东西对我毫无影响。
“客官,您不要血口喷人,小店是规矩的客栈,怎么会做这种事。”小二站在鱼姝身边说道。天已经暗了,客栈也点起了蜡烛,在幽暗的烛光下,小二的脸显得有些阴险,令人心生恶寒。
“开个玩笑罢了,不要当真。”
那对小情侣听我说完,很有默契的白了我一眼。我看着他们继续低头吃面,笑了笑。
长孙洛御和鱼姝二人吃饱喝足,就先上房了。我招了招手,小二立即过来。
“并肩子,火点。五五开。”
“呵呵,今夜亥时动手。”
“对了,这里过一夜多少?”
“有多少给多少”
我上楼敲开情侣两的房间,把长孙洛御从鱼姝身边拽了出房。“呃……老弟,刚才我问了下小二,这里过一夜一万两。”
“哦。”长孙洛御正准备回屋拿钱,刚走了一步便回头,在我耳边悄悄问道,“旅店一夜一般多少?”
“五百文。”
“这里很特殊吗?”
“是很特殊,挺旧。”
“什么?竟敢狮子大开口?他是不想活了!”长孙洛御从腰间拔出佩剑,气势汹汹的下楼。我左手按住他的肩膀,右手握住手腕,把剑归鞘。
“这是黑店,忍一忍,今晚他们来的时候再算账。”我在长孙洛御的右耳边说道。鱼姝坐在床上,倒也听见了长孙洛御的拔剑声,此时正从门里探出头来,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。我用静得像一潭死水的目光扫了一下房门,鱼姝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把头缩了回去。
长孙洛御转身回到房间,在他进门前,我嘱咐道:“以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,床板下有个大坑,里头有两个拿刀的黑衣人。衣柜后有暗道,通向厨房。回去之后不要检查床板,小心里头的两位狗急跳墙。先检查有没有暗道。待会你叫小二拿滚水洗澡。”
长孙洛御有些狐疑地看着我,虽然有些不解,但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。长孙进房后,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把包袱放下,推开衣柜。果然背后有暗道。顺着暗道滑下去,和设想有些不同,我滑到了客栈后院的柴房中。
柴房很旧,年久失修,但是却不会漏雨。今天是六月初八,仅有一个框的窗户把半圆的月亮括在其中,就像一幅画一般。我半边身子在月光的照射下,在砖地上映出一个人形的影子。我滑下来的洞口开的有一人来高,下面堆了一层树枝。我从高处直着身子落下,两脚一着地就把地上的树枝全部踩断,发出一阵“咔擦”声。最要命的是,我每走一步就发出一次。虽然柴房里头没人看守,但是我制造的声响足以让外面的几位爷听见。
柴房里有一张床,床边的墙上靠满了工具。我在那里捡起一把柴刀防身,躲在门边,等待敌人来袭。等了半晌认识没人,我心里有些发慌,不会又中了调虎离山计吧?保险起见,先出去看看。
我一脚踹向柴房门,只听得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整个门被我踢飞了七八尺远。我这才意识到,特么这门是往里开的……
在我进柴房之后,长孙洛御依照我说的,叫楼下小二提了几桶滚水入房。长孙洛御关上房门,正要把桶里的水倒入浴盆当中,鱼姝叫住他,道:“洛御哥,你知道云大哥叫你拿滚水来干嘛吗?”
“那还用说?洗澡呀。”
“呵呵,给谁洗呀?”鱼姝掩嘴笑着,一双杏眼饱含笑意地看着长孙洛御,好像在捉弄他似的。
“那还用说?”长孙洛御指了指床板。
“哼,算你有点小聪明。”说着鱼姝便从八仙桌前的凳子上起来,帮着长孙洛御把水倒进浴盆里。
不多时,几桶滚水便被全部倒入浴盆之中,二人合力将浴盆推至床前,长孙洛御猛的一下把床板掀开,床下果然有一个大坑,里面正坐着两个睡着的黑衣人。鱼姝吓了一跳,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常的客栈竟有人如此行凶。而且此处靠近京城,治安最是良好,此店还在官道上,是往来商客必经之路,真是细思极恐。难怪云大哥千防万防,宁愿露宿街边,吃大饼也不愿住店。
而长孙洛御则是极为冷静,仿佛一切皆在帷幄之中,可以玩弄于股掌一般。二人对视一眼,把手一抬,一大盆还冒着白烟的滚水霎时间倒入坑中。坑中的两位黑衣人立即惊醒,由于身处过胸的滚水之中,立即烫得哇哇大叫,在水中不断挥舞四肢,有的水珠被甩倒长孙洛御的脸上,他的脸立即起了一个泡。可想而知,里面的温度有多热。我们通常说温水煮青蛙,这次是滚水煮青蛙,青蛙能跳的多厉害,坑里的黑衣人就挣扎得有多猛烈。入坑的热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衣服,不管他们蹿得有多高,总是会感受到有热水灼烧他们的身体。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(根据现代科学实验,人在一百摄氏度高温下可以存活半小时。)
鱼姝看此惨状,很是不忍心,也为了水珠不会甩到自己身上,她放下了床板,将坑掩埋起来。这样一来,里面的黑衣人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了,无论他们喊得有多大声,外头的人是听不见的。黑衣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,怎可能坐以待毙?他们立即往上拱,企图将床板推开。长孙洛御见此,立刻躺在床板上,断绝了他们的求生之路。然而终究是他们没有经验,楼下的几个伙计听见了惨叫声,听声音又不像长孙洛御和鱼姝,便知计划败露,于是叫上所有兄弟,抄起家伙,准备上楼结果了两个小子。
等他们聚集起所有弟兄,床板下的惨叫已然停止。鱼姝脸色惨白,害怕地蜷缩在房门后。随后她又听见楼下召集匪徒的叫喊声,便通知了长孙洛御。长孙洛御便拿起二人的剑,将鱼姝的那把交给她,就开门出去准备大杀一场。
长孙洛御拔剑出门,看着跨上第一级台阶,持刀在手的歹徒。歹徒一怔,看着楼梯顶的剑客。双方气势剑拔弩张,咬牙切齿,恨不得把对方全家活剐。突然一声巨响,地面扬起一阵烟尘。在朦胧的月光下,站位靠后的歹徒看见烟尘之后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。“呼”的一声风响,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穿过了站在最后的歹徒的脑袋,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,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,还沉浸在看到飞刀的惊讶之中。尸体轰然倒地,此时头上巨大的洞才两面开花,血如泉涌,好似新年放的烟花。
长孙洛御从未见过杀人的场面,此时拿着剑的手在颤颤发抖。眼睛还在看着地上的死人,脚底踉跄两步,一屁股摔在地上,唯有右手柱着剑才堪堪稳住身形。那群歹徒都是见惯风雨的人物,不过是死了个同伴,对他们自身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。
血液从尸体上流出,渐渐铺满了楼梯那边的地板。血腥味刺激了周围所有人的神经,变得兴奋、嗜血……江湖人大多讲义气,同伴死了还是要表示一下,楼梯下仅剩的四个蒙面歹徒转过身来,举起刀,朝着飞刀那人冲去。
……
飞刀杀人之后我就后悔了。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防身的武器,待会一群人冲上来那我岂不是要凉凉?我故意走得很慢,那是因为我在思考待会怎么解决问题。此时如此高大的形象我怎么能让他毁掉呢?
诶?死人手里攥着把钢刀……那我待会直接冲过去就好了。
说时迟那时快,四个歹徒排成一排冲向我。从左往右数第二个轻功最佳,抛在了最前头,我便在左边冲刺,绕过四人,径直来到死尸前,从他的手中夺过钢刀。跑得最快那人反应最快,我一绕过去就被他发现了。那人停住身子一转,摘下面罩,正是刚才的小二。其余三人也停下脚步,学着小二的样子做。看来小二是其中的首领。
四人一排站在我的对面,双方隔着整个大厅。今天住店的仅有我们三人,因此并没有其他人打扰。其余的三人分别是账房、杂役还有厨师。(我怎么看出来的?吃饭的时候我见过他们呀。)我杀的那人还蒙着面,据我猜测应该是在厨房打下手的。我进店时观察过店面上的人,小二脚步稳健,应该是下三路的好手;账房气息悠长,绵绵不断,应当是练的气硬功;厨师我没有近距离观察过,但是按他的职业来看,应当是个使刀的高手;杂役擦桌子从不擦第二遍,而且擦过的桌子能够反光,可见他臂力超群,练的是上三路。
那么分析我方状况:我,轻功在这店里最高,剩余的功夫不值一提;外加两个被吓得屎尿失禁的小崽子。
对比之下,我方处于劣势,按照经验,应当立刻跑路,反正江湖黑道上干这行的,我可以嚣张的说,根本没有一个轻功高过我的。(因为有我这样轻功的人都去当飞贼了。)但是,我现在又带着两个拖油瓶……啊呸!大肥猪,严重拖了我的后腿。
我把心一横,人不能永远怂下去,虽然我武功低微,还要一挑四,但是,看在长孙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,我应当鼎力相助,在所不辞,死亦足惜。
双方良久没动,气氛逐渐变得压抑。由于我刚才飞刀杀人,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,五大三粗、满脸胡须的厨师最先憋不住气,“哇呀”大吼一声,足尖一点地,凌空向我砍来。我微微一笑,啊哈,果然乱中出错,凌空出招乃是武学大忌,遇上武功低于自身的对手也有可能吃亏,更何况对手速度快于自己?
我向前踏了一步,右手寒光一挥,一只握着刀的手臂随着银色刀光落下,着地时震慑了歹徒们的心神。小二在厨师出招之后想着带领余人包围我,在四人围攻下,我必定败落。但是没想到,我一出招就废了厨师引以为傲的一条手。小二有些胆怯,不敢让人上前与我单挑,也想着在混战中抢回厨师一条性命,便招呼所有人一块上。
小二跑在最前方,冲到我前面时厨师身子还未落地,便用手勾住厨师断臂余下的部分,左腿回旋一踢,向我的颈部袭来。我见他腿法凌厉,反手挥刀一斩,凛凛寒光划过小二裆部,接着在厨师颈部划出一道斜向下的伤痕。小二吃痛,往回一收,身子往后一仰,成一个弓步稳住身形,但是裆部血流如注,不停的流出鲜红的血液,看来后半生废了。慌乱之中,小二的手仍是勾着厨师,厨师的身子便跟着小二后退。令小二始料未及的是,正当他刚刚稳住身子,厨师的头在脖子上滑了下来,喷出一大股鲜血。
鲜血喷在小二瞪大的眼睛上,暂时失去了视觉。我看准时机,向前抢了一步,一刀砍在他的天灵盖上,顿时脑浆四溅,豆腐脑似花白的脑浆见在地上,令人胆战心惊,望而生畏。此刻,我灰色的短打劲装上仅仅出现了几点血迹。
然而时间并没有过多久,仅仅只是剩余两人跑来的时间空隙。杂役和账房见小二惨死刀下,心头一跳,二人不敢托大,账房在右,杂役在左,一左一右对我夹攻。我正跨着弓步,不能很灵活地躲闪,二人此举不可谓不机智。楼上的长孙洛御见我连杀三人,跃跃欲试,便重新站起身,从楼上飞身而下,剑尖直指杂役后脑。
我靠后的一条腿踏在尚未倒地的小儿胸膛上,随后一个后空翻脱离困境,右手还顺道拔出了卡在小二脑袋上的钢刀。账房大叫一声:“好!”我空翻之后,并没有足够的空间让我落地,我的脚踩在墙上一蹬,居高临下用刀直劈账房的身子。左边长孙洛御剑尖离杂役只剩下三尺,却被杂役发觉,反手捉住持剑的手腕,将长孙洛御连人带剑甩出大厅,摔得他七荤八素,倒地不起。
我早已看见长孙洛御偷袭,以为能拖住杂役一段时间,让我解决完帐房再来料理他。结果,长孙洛御一波操作猛如虎,战绩就不说了。上天给我带来了一丝希望,转眼间又废了它。唉,求人不如求己,我自己来吧。
我的一刀劈在账房的肩上,本以为会夺去他的性命,到头来仅仅只是给他带来了一丝皮肉伤。看来是个硬点子,不能以寻常方法对付。我的师父曾经给我讲过硬气功的普遍弱点,男的话直接踢他的要害,无需辛辛苦苦地去找练门;如果是女的,那就自求多福吧。
账房嘴角上扬,嘿嘿一笑,原地扎起马步,轻蔑的看了我一眼,向我挑衅。我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本来不想用我师父的缺德方法对付你,见你如此表现,我就赏给你。我凌尖一脚,踢在账房的大宝贝上,账房两腿一并拢,气顿时就松了。我随即一刀取了他的性命。
正当我出刀时,杂役已经赶到,一记冲拳向我腹部打来。由于我的精力集中在账房身上,等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,只好用左手手臂挨下这一拳。不愧是个练上三路的,这一拳的力气可真是不小,我的左手上立即出现了一块拳形的淤青。杂役见一招得逞,立即又来个一个快如疾风的肘击。这时我已经砍下了账房的脑袋,正沾沾自喜,只见一条黄色的不明物体“呼”的一声甩了过来,我下意识后仰,然后一刀捅入杂役的腹部。杂役并不是很吃惊,毕竟先前几个兄弟都阵亡了,而我却毫发无损。我将钢刀拔出,杂役的肠子和血液混杂着流出,没过多久,杂役就翻起了白眼,死了。
我正想去照料一下被甩开的长孙洛御,没想到只听得“唰”的一声,杂役身首分离。长孙洛御挥剑斩下了杂役的头颅。看得出他是在泄愤,毕竟出道第一战就遭此等挫折。我不想看长孙洛御接下来的鞭尸行为,就上楼拿东西去了。
走到房门前,我忽然想起可以去领赏。不过想想还是算了,鱼姝一个女孩不一定受得了。我进入自己的房间,拿起包袱又走出了房门。我站在楼上说道:“现在就该上路了。”
鱼姝面无血色,颤颤巍巍地从房间里出来,估计是留下了心理阴影,我以后要跟他聊聊了。二人收拾完毕,我已经将驴车停在大门口,二人上车便出发了。
而我呢,在出发前把店里所有银子全给顺了。
长孙洛御摔得鼻青脸肿,鱼姝看了很是心疼。鱼姝在车上替他料理了一阵,又是一阵令我反感的腻腻歪歪。诸如:你好强什么的……唉我实在是受不了了。(明明所有人都是我干趴的)
我心伤悲,只好伤心虐驴。车里传出一个女声:“云大哥,为什么不上报官府,这可是成名的好事呀!”
“这不过是随手的事罢了,并非惊天动地的大举。做好事何须留名,心中明白就行。”
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我并非大侠,做些小事也好。心里高兴就行,何须吹嘘的人尽皆知?
孤身行千里,但为侠一字。
衣衫虽短褐,仍抱不平事。
我非圣贤人,唯知当惩恶。
旁人虽不知,我亦心中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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